赵雪心中所想杨玄辰自然不会知道。
他只是觉得在这小丫头面前装逼是件很爽的事情。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你自己玩去吧。”
“明天张彪会带你从城南的工业园区开始，逐步熟悉关于清水县的产业，让你回京后能够更好地管理私库。”
杨玄辰的话把满眼小星星的赵雪点醒了过来。
“为什么是那个大胡子，师傅不能领我去看看吗？”
“了解基本情况而已，谁领你去都一样，到了那里自然有各厂、各坊的主事会为你解答问题。”
“你需要做的就是多学多问，看完后要考试的，考试不通过就罚你去厂里做工！”
赵雪闻言不满地撅起了小嘴，“还要考试啊？”
“不考试怎么知道你明白了多少？”
杨玄辰吓唬了她一句，接着说道：“当然了，若是考试合格，自然也有奖励。”
“什么奖励啊？”
他回头看了一眼，留给她一个神秘的微笑，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东花厅。
时光如白马过隙，很快便来到了九月初一。
凤鸣殿内建文帝与淑贵妃正在用晚膳，伍大海呈上了两封来自清水县的信件。
淑贵妃先是拆开了大公主赵雪的来信，看到一半时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建文帝放下碗筷，笑着问道：“月儿何事如此开心？”
“陛下这几天吃的少了些，再吃点，臣妾念给您听。”
“父皇、母妃，多日不见，儿臣甚是想念。”
“儿臣已与舅舅相见，也已代二位传达了问候。”
“与清水县令杨玄辰初识之际，他并不知道儿臣的身份，故此便有了诸多误会。”
“如今误会已经解除，且儿臣以为，杨玄辰有经天纬地之才。”
“请恕儿臣擅作主张，儿臣决定在清水县求学。”
“请求父皇、母妃能准许儿臣随他学习治国安邦之能。”
“……”
来信不长，一是道出了赵雪的思念之情，二是表达了杨玄辰的才学另她佩服。
淑贵妃念完，美眸转向了垂目思考中的建文帝。
“陛下，雪儿很少服人，在宫里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
“这次让她代臣妾省亲，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不如……”
建文帝先是没有说话，脑海中不断思考着，为何自己的大公主去了趟清水县便想留在那求学。
难道稷下学宫的那些大儒们没有经天纬地之学？
还是说国子监的那些个博士学士都是欺世盗名之辈？
杨玄辰这小子他是见过的，细皮嫩肉，生的一副好皮囊，是个招蜂引蝶的主。
若是大公主对他一见倾心倒是能理解，但是信中句句字眼说的更多的，是佩服他的才学。
可她一个小小的丫头，学那治国安邦平天下的本事，又有何用？
想到此处，他睁开双眼问道：“月儿，还有一封信想必是杨玄辰寄来的吧，先看看他怎么说。”
淑贵妃没有多想，道了一声是，展开了杨玄辰的信件。
“陛下，娘娘，臣杨玄辰叩上。”
“罪臣惶恐，罪臣在不知大公主的身份的情况下，把她羁押在县衙大牢五日之久。”
“罪臣甘愿受任何惩罚，只求陛下、娘娘不要迁怒清水县衙的一种胥吏。”
淑贵妃没有念下去，因为建文帝已经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这一掌势大力沉，甚至把桌上的一壶酒都拍倒了。
立在一旁的伍大海立马上前扶起了酒壶，又给几个宫女使了眼色，让她们赶紧擦拭。
没想到建文帝充斥着怒气的脸庞一变，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今日却因两封信件变得如此失态，着实震惊了淑贵妃与一众奴仆。
“这杨玄辰真是胆大妄为！连朕的大公主都敢关！”
“无法无天！不可一世！恣意妄为！……”
建文帝的言辞虽是如此，但语气却是显得高兴至极。
接着他话锋一转，朝着淑贵妃轻声吩咐道：“继续念，朕倒想看看他还说了些什么。”
“罪臣自知时日无多，这便书信一封道尽心中之言。”
“大公主对数术有卓越的天赋，且悟性极高，若能妥善培养，假以时日便能成为宫中甚至庙堂之上的能人。”
“大公主心地善良且单纯，但罪臣觉得大公主非常孤独。”
“这份孤独不仅是因为其身份的高贵。”
“罪臣以为，这份孤独更多的是来源于她的内心世界。”
“罪臣死不足惜，但恳请陛下、娘娘往后待大公主施以更多的关爱。”
“陪伴是对孩子最好的爱，也是最好的教育。”
淑贵妃再次停了下来，看着手中的信件，她的内心仿佛如刀绞般。
是啊，赵雪这丫头，小时候聪明伶俐惹人喜爱。
不过十几年前兵荒马乱，不光建文帝需要征战四方，连她傅月都在不断稳固后方。
那时候，只要活着，吃饱穿暖即可，哪有时间关心孩子的健康成长。
建国初期两人一个稳固皇权，一个管理后宫，更是缺乏了对她的关爱。
原来雪儿的刁蛮任性、胡作非为皆是因为她的孤独所致，究其原因还是自己这个做父母的过错。
思至此，清泪似要越过眼睑，却又被她生生忍了下来。
“陛下，我们这些年错过了许多，对于雪儿的情况，我们似乎还没有一个臣子看得透彻。”
建文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轻叹了一口气，“是啊，这浑小子说的有几分道理，接下来他还说了什么？”
淑贵妃闻言继续念道：“罪臣斗胆，还请陛下与娘娘恩准，让大公主在清水县逗留三月。”
“清水县山清水秀，适合散心。”
“且近来随着灾民涌入，有许多的政事需要人手，大公主正好趁此机会获得历练。”
信读到这还没完，不过建文帝却是轻笑了一声。
“这浑小子，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这意思是要做咱雪儿的老师了。”
淑贵妃哪能不知道杨玄辰这小子的意思，她附和道：“就是就是，年纪轻轻，不晓得天高地厚。”
建文帝摆了摆手，脸上笑意不减，“学宫前的那座千文碑，压得那些老家伙们气都喘不过来了。”
“天天叫嚣着要让那浑小子好看。”
“朕倒是觉得，那小子的主意不错，就留雪儿在清水县三月。”
“且等雪儿回来，朕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他杨玄辰厉害，还是学宫的那些老家伙们厉害！”
说到这，建文帝语气一变，上位者的气息突然显露，双眼之中凌厉异常。
“自从朕登基以来，励精图治，谋求变革，这些个臣子、大儒不是劝这就是劝那。”
“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就真以为朕不知道吗。”
他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只是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无力。
淑贵妃很清楚，庙堂之事非一朝一夕可变，他们都在等一个破局之人。
“陛下，这小子余下没有再说其他了，只是提了一个建议。”
建文帝剑眉跳了跳，笑道：“欺负朕的宝贝公主，这事还没跟他计较呢，这小子还敢提建议？活腻歪了嘛。”
淑贵妃笑着轻轻推了他一把，“先看看，急个什么劲。”
“他建议给皇家私库取个恰当的名字，私库私库带着私字，若是真的运作起来之后，难免会有非议。”
“而且他还建议，做生意不能太过霸道，要雨露均沾。”
从淑贵妃手中接过杨玄辰的信件，建文帝再次细细读了一遍。
对于最后的建议，他略微思考了一会，随后便道：“取名之事不急，等雪儿回来让她取。”
“不过经商之道朕知之甚少，还是月儿来把握吧。”
“流水的帝王，铁打的氏族，上京城的水太深了，万不可引起局势的动荡。”
接着他朝着伍大海说道：“小伍子，传朕口谕。”
“清水县令杨玄辰，治县有功，赐玉如意一对，见玉如意如同见朕，可便宜行事。”
“大公主赵雪，恣意妄为视为过，罚俸一季，着其在清水县思过，直至冬至过后允其返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