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傻鹅子与小套娃（完）
气氛瞬间凝固。
一时间,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下窗外倾盆雨声。
“……我……”
布兰登刚吐出一个字，手背突然一暖。他惊喜又诧异地看向身侧，看到了南希勾起的唇角。
不仅如此,少女还用指甲在他指节上挠了挠。
布兰登顿时就坐不住了。
他紧绷着脸，不肯将自己隐秘的心思暴露在外人面前。
他也学着南希的样子，轻轻挣脱,又与她十指相扣,感受着少女手心独有的温暖与细腻。
“警长，我有线索要提供。”南希突然开口。
“今天中午，我看到了凯瑟琳，而且……”南希看了一眼瞬间望向这边的凯瑟琳的母亲，深吸一口气,“我大概能猜到绑架她的人是谁。”
对面的女人瞬间站起身,双目通红望过来。
她浑身颤抖,嘴唇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激动，不停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满脸全是恳求。
“你有线索？”警长愣住。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盯了布兰登一眼，讶异自己的判断失误。
一愣之后,他迅速掏出记事本——小本本早就被雨水打湿，他连翻好几页,才找到一块能写字的干燥纸页。
“请你说详细些。”
“那我就先说结论，凯瑟琳的失踪和布兰登没有关系,我希望整件事情结束之后,警长你能就你刚才的态度,向布兰登道歉。”
事关凯瑟琳的安危,南希只是简单提了一句,就把中午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甚至包括她对变态狂身份的猜测。
她叙述前半段时，黑人警长还记录的相当流畅，可当南希说出嫌疑犯名字时，警长眼睛蓦地瞪大，手中水笔也停顿下来。
“汉克医生？”他重复一遍，一侧眉毛挑得老高。
桌对面的两位母亲也互相对视一眼，就算是凯瑟琳的母亲，也略有诧异地哽咽说道：“南希……你是不是弄错了？怎么会是……汉克医生呢？”
小镇很小，汉克医生凭借精湛医术和帅气外表，早就成了众多女性口中津津有味的谈资，几乎小镇上大部分人对他的评价都还不错。
突然被告知，这样的明星医生竟然是个喜欢骚扰未成年少女的变.态.狂？简直令人难以接受。
警长放下笔纸，目光在南希和布兰登脸上来回逡巡。
在看到两人紧握的手时，眼神锐利起来。
身上气势比刚才更甚，他语气严肃：
“南希小姐，尽管你还是个未成年人，但我必须警告你，阻挠警方办案，故意提供虚假线索作伪证，会给你的人生留下污点。”
布兰登能够接受自己受到怀疑猜忌，却舍不得南希被苛责一句。
他不能让南希背上“骗子”的罪名，下意识就要挣开两人相扣的手，急惶惶辩解：“南希没有说谎，我们有……”
话还没说完，手却被用力攥紧。
回过头，只看到少女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漆黑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赞同。
“时间紧迫，警长你自己判断吧。是愿意继续在这里干坐着浪费时间，还是去汉克医生那里搜查线索，都由你决定。”
南希拽着布兰登起身，语气微凉。
“你们慢慢想，我和布兰登有些话要说，先不奉陪了。”
这只是一个通知，并不给人任何反驳机会。
走到厨房门口，又探回半个身子：
“友情提示，不要趁我不在的时候离开厨房，不然……后果自负。”
说完，她送给众人一个甜甜微笑，拉着布兰登上楼。
布兰登盯着两人紧握的手沉默着，直到南希反锁卧室大门，才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不告诉警长，你有证据？他怀疑我不要紧，但我不想你受牵连。那份视频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他咬了咬嘴唇，从南希手中挣开，拿着笔记本就要往外冲。
可刚一动身，南希就挡在门口。
少女紧紧抵住门，双手展开，不准他过去。
“我们还挺心有灵犀的。”
南希的话令人费解，布兰登迷茫片刻，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自己果然是个外星笨蛋。对地球人类语言认知浅薄。
他呆呆站在原地，任由南希抽走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
“不给他们视频，是因为……我也想保护你。”
南希声音轻柔，却仿佛盖过窗外雷电轰鸣，笔直穿透人心。
“视频上的确记录了汉克医生和凯瑟琳造访的画面，但是却没有你的。”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将整个房间照成惨白色。屋内电压似乎不稳，橘色灯光又开始忽明忽灭。
“如果警长问起，你要怎么解释？曝光自己的超能力？”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布兰登？为了凯瑟琳，将自己的能力正式展露人前，或许会面对非议，或许会再度被人恐惧排斥，布兰登，你确定要走上这条艰难的路，成为一个英雄吗？”
布兰登怔怔看着她。
少女俏丽容颜在忽明忽灭的灯光下，透着一股温柔而神圣的美。
就像是夜晚在河道边盛放的待宵草。
任何狂风急雨都不过是她的幕布，不能吹倒她，只能将她衬托的更加美丽。
当初在农场里，父亲也曾问过他同样的问题，那时的他踟躇犹豫，没有回答。
可现在……他已经有了选择。
“是的，我确定。”
他点点头，语气坚定。
“但不是为了凯瑟琳，是为了你。”
只敢在窗外偷偷赠送幸福的神秘骑士，和现实中自卑内向的布兰登，在这一刻终于合二为一！
那些总是在他心口不一时才会出现的大白鹅们也渐渐化作一片片羽毛，一颗颗光点，萦绕在他周围。
沙漠般贫瘠的心中铺满绿洲。
金色花瓣延伸至地的尽头。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去做。”
“哪怕前路险阻，也绝不退缩。”
房间内橘色灯光终于稳定下来，就如他坚定的心。
布兰登从南希怀中抽走笔记本，对她笑笑，手搭上门把手。
正要拧动，另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却覆上来。
“如果前路险阻，那我就陪你一起走。”
南希手上用力，为他打开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布兰登呆呆站在原地，直愣愣看着南希，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完蛋，又不行了。
大白鹅们刚消失三秒，此时却又纷纷从待宵草花丛中钻出脑袋，它们蹦达的得比以前更高，头顶小纸鹤满是鄙夷：“亲啊，你怎么不亲啊？”
布兰登被它们催促着，却怎么也跨不出那一步——母亲和警长就在楼下，然后他在楼上吻南希？
不行不行，这也太赤鸡了。
被鹅鹅们表演的舞台剧吓到，布兰登只是红着脸，紧紧抱住怀中的笔记本，迈出门槛。
被宽松睡衣遮住的后背满是大白鹅嫌弃的脚印。
就在他迈出门槛的那个瞬间，南希被脑海中的系统吵到耳聋——
【宿主！支线任务完成了！满分！满分！】
【我工作这么多年，宿主你是第一个拿到满分成就的人！】
小家伙兴奋地直跺脚，彩虹屁不要钱一样一波波往外涌。
突然，它贼笑两声，哄骗南希：【宿主，要不我们选第一种脱离方式吧，选一刺激呢！】
【下个世界还有很多积分在等待，早点赚完早点回家！】
南希懒得理它。
带布兰登回到厨房后，就托着腮，观察众人看视频时的表情变化。
时不时拍拍布兰登的手背安抚他——系统告诉她，支线任务完成之后，金手指就会进入沉睡模式，哪怕布兰登黑化，也无法将其唤醒。
一切都必须靠南希自己判断。
黑人警长在阅览监控视频上相当有经验，他在每一次画面出现变化时调整相应的速度，很快就将一整天的记录浏览完毕。
他沉吟片刻，点着笔记本上记录下来的各种信息，皱眉看向南希：“你确定这份监控录像的真实性吗？”
无论是凯瑟琳造访时的身着打扮，还是暴雨下起来的时间，甚至是录像最后自己等三人出现的画面，都是吻合的。可唯一让他困扰的是……
“为什么我没有看到布兰登出现的身影？还是说，有一段视频被你们刻意剪辑掉了？”
“没有剪辑，录像里没有我，是因为……我是直接从二楼窗户进入房间的。”
布兰登转头看了一眼瞬间惊惶起来的母亲，平静笑道：“就像这样。”
他直视黑人警长的双眼，突然拍了一下桌子。
警长正打算呵斥他，让他不要故弄玄虚，结果下一秒，眼珠突然瞪大！
笔记本电脑突然悬浮了起来！
不不不，不仅是笔记本，甚至连厨房内各式厨具、桌椅板凳，全都漂浮在了半空中，失重一般缓慢旋转着！
极度震惊中，警长感觉自己肥硕的身体也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抓了起来，缓慢与椅子分离，脚尖都点不到地。
他惊疑不定地盯着布兰登，那男孩依旧平静坐在椅子上，望向他的灰栗眸子清澈单纯，不参杂一点杂质，更没有一丝恶意。
随着身体缓缓落地，警长终于找回神智。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去掏自己的警队配.枪，可触摸到皮套的瞬间，又犹豫地放下手。
布兰登却没有再度展现自己的异能，他只是往南希身边靠了靠，挡在她和黑人警长之间。
声音平稳如石：“我是布兰登布莱尔。”
“一个英雄。”
十几分钟后。
一辆警车在雨幕中飞速行驶，飞溅起的水花宛如海浪一般。
如此暴雨的深夜，小镇道路上完全没有行人与多余车辆，警长的目光不自觉地往后视镜上瞟。
才看一眼，后座上的少女就打着呵欠望过来：“警长，开车专心。”
“解决完汉克医生，我还要回家睡觉呢。”
话没说完，又是呵欠迭起，任性地往布兰登身上一靠，满脸梦游神色。
她眼皮轻抬，制止了还想说话的黑人警长：“具体计划不是都在我家商讨好了么？你不是打算在这里重复确认一遍吧？”
南希挽着发尾，轻声轻气的，话语里全是淡淡调笑：“别在超级英雄面前暴露人类复读机的本质啊，我们不要面子的吗？”
“你们都安静点，让我睡一会儿。”
说完，脑袋又歪了歪，在布兰登身上找到最舒适的那个点，喉间溢出满足的喟叹，缓缓合眼。
布兰登身体僵直，不敢乱动，深怕叨扰了她。
小心翼翼伸出手，揽过南希肩膀，才小声嘟哝为自己辩解：“我很安静。”
南希也不睁眼，白皙手指戳他心口位置：“你还不吵？心跳得像打雷。”
布兰登：“！”
大白鹅们也放下了手中的圆鼓铜锣，在嘴边竖起一根羽毛，互相提醒。
领头那只凑到布兰登耳边，悄声告诉他：“我们一会儿再吵。”
等南希醒了，就吵给她听。
吵给全世界听。
汉克医生家住在小镇郊区，这里地处荒凉，不远处还有一家伐木场，每天制造着刺耳噪音。
不仅如此，从十几年前开始，附近又有离奇的都市怪谈出现，说是伐木场那边半夜经常传来凄厉哀嚎，更有神秘鬼影在树林间肆意穿梭，随时会拉人与他们共赴黄泉。
在这个国家，伐木工原本就是仅次于消防员的第二大危险职业，每年从碎木机中掏出的各种离奇古怪残尸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周边居住的民众对怪谈深信不疑，但凡有些经济能力的，都选择了搬家。
一到晚上，整片街区几乎看不到灯火，凄凉的仿若鬼城。
警车在距离汉克医生宅邸一个街区的位置停下，警长看了一眼窗外的瓢泼大雨，摁下对讲机通话键——在驱车前往目的地前，他已经通知这片街区的巡逻警先去打探情况。
嗞嗞电流音响起，巡逻警的声音中透着烦躁：“警长，汉克医生说必须有搜查令才准进屋查看。”
南希轻笑一声，并不意外这个回答。
她早就发现，这个国家的民众对于个人隐私和领地问题相当看重。
除非有正式公文，或是情况危急，否则就算是警察，也不能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擅自闯入。
“他做贼心虚，怎么可能让你们随便进去。”
南希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为自己即将干累活而心酸叹气：“那就按照计划二来吧，你去正门拖住变态汉克，至于我们……”
她停顿片刻，装模作样在车内巡视一圈：“你这没安窃.听器吧，别我们俩见义勇为最后被你办成私闯民宅了。”
南希拍了拍警长肩膀，戴好耳麦，调频测试一番，确认通讯良好，对警长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她深吸口气，望向远处唯一亮着灯光的那层小楼：“我们走吧。”
“嗯。”
上次在出租车上，布兰登企图公主抱，最后却以失败告终，这一次，他终于如愿以偿。
挽起南希小腿的瞬间，大白鹅们又在心里开始狂欢。
他弓起身子冲进雨幕，尽量用自己的身体为南希遮挡雨水。
背上冰凉，怀中却烫得出奇。
布兰登甚至不由自主地产生奇怪念头——要是汉克医生家住在南极就好了。
那他就能抱着南希久一点，再久一点。
只可惜……对于他来说，一个街区，几乎抬脚就到。
布兰登把南希放在屋檐下，脱了外套，撑起来为她挡雨。好几分钟，耳麦里才传来警长的声音：“我已经抵达医生家门口了，我会尽量拖住他多一些时间，你们赶紧找证据！”
布兰登耳朵贴近房屋外墙，作为一只外星来客，他的听觉比人类灵敏数倍。
即便是在这样吵杂地暴雨声中，依然清晰听到从前门传来的门铃声。
他再度公主抱起南希，默数十秒，直飞向三楼窗口，轻松潜入汉克医生的宅邸。
刚一开窗，南希就闻到了室内涌出的淡淡消毒水味。
她常年住院，对这样的味道最是敏.感。
“这个给你。”南希拿出两副特制眼镜，自己戴一副，又交给布兰登一副。
眼镜原本的主人是南希那位矿物学教授父亲，有些矿石上具有肉眼不可见的发光物质，只有用这种特制的偏光眼镜才能勘测到。
当初给汉克医生留下纸鹤时，南希就留了个心眼，特意在纸鹤表面涂抹了一层发光磷粉，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两人没有犹豫，直接闯入汉克医生的卧室——黑人警长在小镇上的威望很高，他们联系房地产商人，从对方手中获得了汉克医生宅邸的平面图。
对于所有人来说，卧室永远都是最私密的巢穴，任何秘密都能在这里追寻到蛛丝马迹。
这间卧室与汉克医生平日里表现出来的状态相当吻合：极简的配色和陈设，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到所有物品。
屋内唯一的装饰品是个一人高的巨大沙漏，它正对床，簌簌流下的细沙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南希推推偏光眼镜，注意到，在沙漏底端有一丝荧光。
变态医生回家之后颠倒过沙漏？
她有些不解，绕着沙漏转了几圈。
比较起南希的悠闲，布兰登搜索得相当迅速，上锁的抽屉对他而言不值一哂，轻轻一拉就开。
他很快发现不寻常的日记，皱眉翻过一遍，他招呼南希：“这本日记有点不对劲！”
没得到回应，布兰登狐疑扭头，瞬间眼睛瞪大，差点连日记本都掉落地上。
他呆愣许久，终于回过神来：“……南希，我知道你很困，但现在不是睡觉的好时机。”
南希又在床.上滚了一圈，眯眼笑着：“嗯，我没在睡觉。”
她懒洋洋地伸手：“日记给我看看。”
在布兰登递来日记时，用力一拉他的手腕，把他扯到床.上，勾着他的脖子一起分享汉克医生不为人知的血腥小秘密。
日记本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内页松散泛黄，似乎经常被人翻阅。
扉页上只有一句话：“看着美丽的标本停止呼吸，就是最棒的享受。”
里面内容相当简陋，仅有四页，甚至除了每页最上方的日期，其他内容都并非手写。
或许称呼它为剪报粘贴本更加合适。
贴在日记本上的剪报内容也相当单一，四页纸的篇幅，内容却只有一个：小镇上的暴雨天少女失踪案件。
时间跨度长达十几年，正好与附近流传都市怪谈的时间相仿。
涉及案件共有三起。至于最新的一页，只写了个抬头日期，内容却是空的。
两人几乎可以想象到，明后天凯瑟琳失踪的消息登报后，那个变态医生会怎样狞笑着把寻人启事剪下，哼着小曲粘贴在他的日记本上。
“真的是他……”布兰登拳头攥紧。
如果今天这个混蛋抓走的不是凯瑟琳，而是南希……
光是想象，布兰登就止不住怒火中烧！
他手指骨节捏到发白，灰栗色眸子又泛起猩红。
房间内气温骤降数度，甚至他触碰到的床单都开始结出冰花。
他抓起日记，单手摁在耳麦上：“警长，我们找到证据了，汉克医生就是绑架凯瑟琳的罪犯，立马逮捕那个变态！”
可不知是不是他刚才情绪过于激动，之前还通讯良好的耳麦此时只剩下吵杂的电流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否被黑人警长接收到。
他抱怨一声，愤怒摘下耳麦正要捏碎，却听到南希不赞同的啧啧声。
“愤怒是最没有用的情绪，布兰登。如果你没法随时保持冷静，你就会成为情绪的奴隶，随时被它肘制。”
她轻声安抚已经游走在愤怒边缘的卷毛小狮子，直到布兰登再度变回听话温顺的大狗狗：“这本日记不能成为决定性证据，我们再去地下室看看。”
越是接近地下室，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越是浓烈。
两人视野中的金色荧光也越发密集起来——按照消毒水的挥发性和荧光的强度来看，汉克医生在绑架了凯瑟琳后一定出入过地下室！
“我走前面。”布兰登突然抢先一步，抬手往地下室密码锁上一按，电子门立即短路。
他护着南希，满脸谨慎。
大门推开的瞬间，两人互相捂住对方眼睛。
“布兰登，别看。”
“南希，别看。”
南希+布兰登：“……”
一愣之下，又双双笑出声。就连粘稠阴冷的空气也被这笑声融化。紧张气氛陡然缓和下来。
布兰登明知道此时最重要的就是拯救还有一丝生还希望的凯瑟琳，可他捂住南希眼睛的手却怎么也不愿放开。
他甚至能感受到，南希浓密纤长地睫毛在自己手心刷了两下，轻轻软软，让他不自觉想起那束从他鼻尖一直撩到他心口的长发。
“好，我不看。”南希在他耳边轻笑出声，犹如夏日风铃，在整间室内碰撞回荡。
她一边说，一边张开一道指缝：“那劳烦小英雄帮我看看，地下室有没有异常？”
从南希指缝间看到的世界似乎又别有一番风味。
布兰登看到，阴冷潮湿的地下室内，立着几面镶嵌满蝴蝶标本的屏风。
乍一看，还会以为自己是来到了什么蝴蝶博物馆。
“好像也没……”
布兰登话说道一半，顿住了。
他不可置信睁大了眼，直愣愣地盯着某一处。
好半天，干巴巴的声音才从他喉间钻出来：“南希，这一次真的不要看……南希！”
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身边的少女已经跑向了他的视线所在——然后瞬间捂住嘴巴，把尖叫死死掩盖。
在一扇扇绚烂的蝴蝶屏风后，竟然是地狱般的景象！
三座高大玻璃立柱镶嵌在地下室墙壁上，里面盛满透明液体，竟然分别浸泡着……
几具少女尸体！
南希才刚在剪报上看过她们的样子。
就算只是一张照片，也透着鲜活可爱。
可此时的女孩子们，却穿着当初失踪时的衣物，面目狰狞地浸泡在福尔马林中——有人掐着自己的脖子，有人食指指甲尽断。
变态的汉克不是将她们杀死后才制作成标本，而是在她们还活着的时候，就投入福尔马林池中，活活淹死了她们！
南希又开始呼吸不畅。
——并不是因为金手指再度发作，而是那些少女前临死的悲鸣拼命钻入她的耳中！
“救我，救救我！”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伤害我？我不想死……”
“为什么没有人来阻止他？”
……
一声声，凄厉哀嚎，如杜鹃啼血。
她只有倚靠在布兰登身上，才能强撑着自己不瘫软下去。
紧摁耳麦，急促呼唤：“警长？警长你在吗！”
“抱歉，他不在。我把他锁在外面了。”
在南希一遍又一遍呼唤警长的同时，一个冰冷滑腻的声音从地下室入口处传来。
紧跟着，有人给猎.枪上了膛。
变态的汉克医生堵住地下室狭窄出口，端着猎.枪对准两人：
“南希，你不知道，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想让你做我的标本了。”
“你这么漂亮，一定会是我最完美的收藏品。”
舌尖卷过嘴角，汉克医生呼吸沉重，他大口喘息着，似乎兴奋到了极致。
布兰登看不懂他的兴奋，却能实实在在感受到对方浓郁的恶意。
他上前半步，把南希牢牢护在身后，声音冷冽：“这种话你留着去警局说吧。”
“我一想到可以永久的拥有你这么完美的标本，就兴奋的发抖，不过我好久都没亲手制作标本了，怕毁了你，就先拿你的小伙伴做做实验。感谢我吗？”
汉克医生端着枪，声音面容都相当扭曲狰狞！
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精神不正常地狂热状态！
南希越是退缩，越是拧紧眉头，他就越是得意：“凯瑟琳也是个不错的标本，可和你比起来就差远了。”
“南希，你放心，我会给你最高规格待遇，你的长眠之所比她们都要尊贵……”
“我让你别说了！”
“闭嘴！小子，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汉克医生变态告白被打断，恼怒地直接扣.下扳.机！
电光石火之间——
布兰登的衣服多了个洞。
子.弹落在地上，发出金属独有的清脆声。
布兰登低头看一眼自己毫发无损的胸口：“？”
就这？
他抬起手，虚空一抓，长杆猎.枪就被吸入手中。
布兰登皱眉看了一眼，没用什么力气，直接将枪.筒拧了个结，随手扔开。
他看傻子似的看了眼瞳孔地震的汉克医生，手掌一扇，对方就宛如腹部中拳般，身体折叠着横飞出去！
医生直接飞向走廊，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手捏住，四下甩动，直到这个破烂玩具直接撞碎玻璃落到屋外庭院才消停下来。
此时的医生已经完全没有了方才那股得意洋洋的疯劲儿，一头金发沾满污浊，狼狈得像是刚从泥地里捞出来的狗。
他撑着最后一口气，惶恐瑟缩到黑人警长身后，抱紧警长大腿：“警长，他是怪物！是怪物！”
他喊破了音，全是恐惧。
警长：黑人问号脸.JPG
你一个变态凶手，来抱我大腿？
过分了吧？
警长刚想甩开这个混蛋，却惊诧发现，对方一条腿不自然地升起，旋即，整个人都被倒吊上半空！
他心中一紧，顿时看向宅邸方向：“布兰登！快停手！”
“他的确是穷凶极恶的歹徒，但把他交给我们警方处理！你不要滥用私刑！”警长双手平举在胸前，却神色慌乱，不敢上前一步。
蓦地，他看到被布兰登公主抱在怀中的南希，眼神一亮，语气恳切下来：“南希！你劝劝布兰登！”
当初在南希家里他就看出来了，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影响到布兰登，那一定只有南希！
“南希，你快让他把汉克放下来，我们还需要拷问他凯瑟琳的具体位置……”
警长姿态放得更低，希望用凯瑟琳换回两人的理智。
“……没必要，我知道凯瑟琳在哪儿。”
南希双眼冰冷，看向倒悬在半空中的汉克医生，耳边又回想起那些少女绝望的悲鸣。
“我原本以为，地下室内那几具尸体是被扔进福尔马林池淹死的。但当我想到汉克卧室里那个巨大的沙漏时，我才发现，原来我猜想的恶毒不及某人十分之一。”
在医院里，汉克医生曾告诉过南希：“不要干涉时间的流逝。”
在日记本上，汉克医生亲笔写下：“看着美丽的标本停止呼吸，就是最棒的享受。”
当把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时，南希就知道了凯瑟琳、以及其他少女到底遭遇了什么。
汉克把少女们封锁在玻璃缸中，一点点向其中注入福尔马林！
沙漏流空颠倒的那一刻，也正是福尔马林灌满玻璃缸，夺走少女生命的时刻！
那个变态就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欣赏时间与生命的流逝，甚至日复一日地回味！
“挖！把他的院子，邻居的院子，全部挖开！”
“沙漏还没走完，凯瑟琳很有可能还活着！”
“至于汉克……”南希眉头紧锁，往日俏丽眉眼中此时充斥满愤怒，她平息许久，才按了按布兰登的肩膀，压低声音，“让他去接受法律的制裁吧。我们与恶龙缠斗，但我们不要成为恶龙。”
……
随着废人一般的汉克医生被带上警车，下了一整晚的暴雨也渐渐停止。
遮蔽在小镇上空的阴霾乌云迅速退去，皎洁月色重新照耀大地，将所有罪恶丑陋都照的无从遁形。
汉克医生的宅邸前挤满警车，蓝红光线闪烁，又吸引到大批记者和吃瓜群众。他们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消息，七嘴八舌地痛斥着汉克的人面兽心。
南希困得眼皮直打架，却不肯离开。
只有亲眼看到凯瑟琳被拯救，那些萦绕在她耳边的求救声才会彻底消散。
布兰登给她找了一处台阶坐下，又为她披上自己的外套。
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你等等。”
他风一般迅速来回，再次出现时，手中捧了杯温热奶茶。头上小卷毛全被狂风刮向后方，身上衣物也不知被什么刮出几道口子。
南希被他的造型逗乐，嘴角牵出一个疲态的微笑。
她挪动身体，给布兰登留出位置：“坐。”
少年刚一腼腆坐下，南希就像瞬间被抽走脊梁骨似的，软软往他身上一倒，修长双腿向前伸直，随意交叠着。
布兰登被那腿晃得睁不开眼，就算看向别处，也总会不自觉绕回到她身上。
强压下心中奇怪的焦躁，他没话找话：“真想不到，汉克医生是这样的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是啊。”
南希看着不远处忙碌的警察和挖掘工人，怔怔出神。
“正是因为世界上有太多隐藏的罪恶，所以才需要英雄的存在。”
“不管是卡特，还是汉克，他们作为‘恶’而惧怕你，否定你，诋毁你。你不要上当，更不要被击垮。”
“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很多人需要你。警长、凯瑟琳、你的父母……”
南希看向布兰登，得意地在他眼中发现期待。
故意顿了顿，才说出那句对方最想听到的话：“还有我，我需要你。”
少年的身体又一次僵硬了。
他手指颤抖，笨拙地去拉南希的手，拉了几次，才终于与她十指相扣。
大白鹅们在他心中敲锣打鼓，声音大到全世界都听得见。
“哇哦，你手好冰。”
小外星人一愣，迅速道歉：“抱歉，冰着你了。”
可他嘴上歉意十足，手上却抓得更紧了些。坚决不肯和南希分开。
“张嘴。”
“嗯？”
布兰登还没反应过来，后背就被大白鹅们猛地一拍，他直接含住了南希递过来的吸管！
下意识地吮.吸一口，甜腻温热的奶茶立即充盈全身。
布兰登抿紧唇，眼巴巴地看着大白鹅们一边欢呼，一边抛接着新住进心里的吸管君，扭头看向南希，脸涨得通红。
又、又间接接吻了？
上次是四喜虾饺味的，这次是奶茶味的！
他快速瞥一眼警戒线外围观的吃瓜群众们，见没有人注意到两人这边，他细如蚊蚋地开口：“南希……我、我心口疼。”
他指了指被汉克医生开枪击中的地方，一脸羞赧。
大白鹅们拍起翅膀，满意点头：“干得漂亮，小伙子！”
南希嚼着珍珠，扫他一眼：“亲亲就不疼了？”
“……嗯。”小外星人外表老实，却睁眼说着瞎话。
见南希转过身，他立即乖巧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
他故意不去看南希，表现得相当正经。
可月光照亮他灰栗色的眸子，里面密密麻麻全是期待。
南希：“找汉克医生亲你，不是我开的枪，我不负责。”
布兰登：“……”
南希还打算继续逗弄这只小可爱几下，不远处却传来喧哗。
夜风卷着他们的兴奋，吹向两人：
——“找到了！找到凯瑟琳了！”
——“人还活着！快！救护车准备——”
她“刷”得一下站起身，垫脚向发出喧闹的地方张望，只可惜瞬间围观上去的人群太多，南希只能看到一群人抬着担架，挤上了救护车，呼啸而去。
她看了救护车尾灯许久，嘴里喃喃：“我现在感觉很棒，你呢，布兰登？”
布兰登知道她问的是成功拯救他人的感觉，却忍不住往两人紧扣的手上看了一眼，点头：“我也是。”
“那就发个‘林里’纪念一下！”南希说干就干，奶茶往布兰登手中一塞，她掏出手机飞速打字。
一边写一边还意有所指地说：“如果你在前行的道路上，痛苦了，想放弃了，就一定要回忆起这个夜晚，这个瞬间哦！”
说完，南希又含笑看了布兰登一眼，眼里全是狡黠笑意。
她编辑好“林里”信息，又拉着布兰登从阴影走到月光下：“来张合影！看镜头，我的大英雄！”
布兰登老老实实任她摆布，双手捧着奶茶，呆头大鹅一般望向屏幕。
“三、二、一！”
倒数停止的瞬间，小套娃突然扭头，亲上了傻鹅子的侧脸！
“咔嚓”一声，世界从此定格。
今晚月色很美。
但那个吻，比月色还美。
第一卷：人生就像巧克力_傻鹅子与小套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