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经过几次会面,殷怜定下了其中一个团队。她定的是一个中小型的团队，不过能被黑怀朱列入推荐列表，对方自然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黑怀朱推荐的团队里面,其中三家的风格她都十分欣赏,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个中小型团队。照理说像这样大的项目一般是会选择比较有实力的大公司的，殷怜没有选的原因，是因为与她接洽的人里面,其它两家公司的人沟通得都不是非常顺利。
对方显然是看在黑怀朱的面子上才来见面的，不过倒也不是对殷怜的身份一无所知。因为是大公司，又不是很看好殷怜负责的这份活,，所以态度上就不是非常积极。体现在谈判过程之中的话,他们的报价颇高，对殷怜提出来的要求也不是很愿意配合,即使有黑怀朱在其中说和,其报价也仍旧高于正常的市价。
当然这一点是可以理解的，殷怜也有心理准备。黑怀朱推荐的公司都是行业中的佼佼者，而殷怜从中选出的,更是相对更为出色的那一批——好的品质肯定价值更高。
殷怜对此有心理准备，她的预算也充足，其实不大在乎这一点。
但是付诸行动的轻慢就不太好接受了。对方在接触过程之中，给出的条件不但很没诚意，最重要的是限制条件也多。其中就有限制模型精度,修改次数，动态数据量等等内容,不但要求的工期长,建模师也不肯给经验足够丰富的。
第二个倒是愿意给知名的设计师,但是上来就要求署名权和设计自主权。一般来说，像是这种建模工作，请了哪个团队，都是会标上团队名称的，至于是不是会标出所有人员列表，还看双方各自的需求和考量。
殷怜本身是投资商，而黑怀朱是导演，两人对于人员列表的内容这点小事还是有决定权的，然而对方要求的并不是进行布景制作列表，而是进美术导演列表。
也就是说，占殷怜一个位置。
说实话殷怜不在乎这种荣誉上面的事情，和人并列美术导演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原则上不能接受的事情，她不能接受的是对方在这个过程之中表现出来的意图。
对方在交涉过程之中，故意强调了殷怜是第一次担任美术设计，经验不如自己丰富。又故意危言耸听，强调布景建模的难度和夸大失败的后果。虽然每次发表类似言论，都被黑怀朱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但是对方的态度倒是很明显了。
如果殷怜没有充足的准备和自信，她倒是真有可能被这场心理博弈影响。
从这一点上来看也能发现鸣芳洗冤录这个IP目前真的是个香饽饽，谁都想要来分一杯羹，就连业界的知名布景师都不例外。
但是对方想要分一杯羹，若只是想要挂个名头也就算了，可是从对方的态度来看，他是想要干涉甚至是完全主导整部片的美术设计的。可能是不太看得起殷怜，对方根本没有费心掩饰自己的这个目的，表现得相当狂妄。
黑怀朱本身和对方也算是有过比较和谐的合作关系，察觉对方对殷怜的态度，虽然没有当场翻脸，但是神态也阴沉得很。他年轻气盛，并不是那种老奸巨猾的中年成功人士。既然都称新锐，锐气肯定是不小的。
对方并不想得罪他，所以态度上也没有太过咄咄逼人，但是可也没有让步，临走还让殷怜好好考虑，似乎笃定了她没有其它选择。
人走了之后黑怀朱就很火大，反而是殷怜主动安抚了他一下，劝他不要生气。
其实有类似的态度的也不止这一家，不过不是殷怜中意的对象，谈不拢也就算了。
也就是跟规模比较小的这第三家接洽的时候，殷怜感觉是最好的。她原本就比较中意这一家，偏偏对方对于这项生意的态度也非常端正用心，虽然是临时联系的，却很正规地带两人去参观了过往的经典场景虚拟展厅，不但如此，他们还详细而精确地讲解了他们建模的流程，不同的技术都能创造出怎么样的效果，耗费多少人力和物力成本。
而且对方对于这项工作很是重视，殷怜给出的预算略有保留，但是对于同类工作却已经算是非常丰厚了。是为岳珂的作品设计布景，而且又有丰厚报酬。对方就很倾向于接下这份工作。
小公司和大公司在这方面就很有区别。
这个公司几乎没有什么复杂的人事结构，除了少数几个必要职务由AI或者委托公司担任，正式员工全部都是建模师。相对来说，他们一般也不会一次接好几个大型项目，也就是说，如果殷怜雇佣他们的话，可以保证这一段时间内，所有人都专心致志地扑在她的业务上，而不至于同时兼顾好几个项目。
而且规模虽小，本身的制作力量却不弱，不但在多个领域的布景建模上都有不错的表现，几个高级建模师各自也有拿得出手的代表作，相比之前接触的几家公司，算是诚意满满了。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足，那就是作为一家小公司，他们的资源总体上是不如大公司的，所以开发力量也比较受限。就这方面，对方也大致说明了一下正常的工作效率——这家叫做一方秋色的工作室，受限于本身服务器的运行效率，一共有十七种AI建模规则，可以允许大约500MS的建模数据同时运行。因为星脑使用的不是二进制，所以夏国的星网数据单位也不是以bytes计，更加复杂和拟人逻辑化。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共十七位AI机器人，可以作为小型独立服务器使用，能够完成大部分的取材和现场勘查，还有外勤任务。
殷怜取出了自己的设计稿。考虑到不被黑怀朱发现不妥当，殷怜的这份设计稿相对简陋，并不具备太多的细节。不过殷怜大致与对方描述了一下自己想要的效果，并且用一张立体图片为自己想要的效果当了参考。
殷怜给的是一张扫描之后的瓷器影像，十分精美细致。她用自己粗浅的知识进行了AI建模，然后进行了调整。因为本身使用的素材足够精细，所以建模过程比预想中要来得容易，只需要进行细节方面的调整，出来的效果就非常惊艳。
对方看了这张建模之后，非常惊艳，问道：“这建模是谁做的？”
殷怜说道：“是我随便做的。”
一方秋色来的两人顿时都非常吃惊，知名建模师易崇真开口说道：“殷小姐您还专门学过建模？”
殷怜说道：“没有。我就是经过AI的辅助稍微操作了一下，并没有进行过很精细的建模。”
对方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问道：“殷小姐你是照着实物建立的模型吗？”
“对！”
易崇真便仔细观察了一下建模，然后说道：“这兔子实在是太精美了。而且神态生动，应该不是工业制品吧？”
此时的工业技术非常发达，按照一般瓷器来说，只要是现存的艺术品没有仿制不出来的。但是工业制品总是能留下一点工业制品的痕迹的，而人手亲自制作出来的东西，由于人类肌肉骨骼和思想的共同作用，总能展现出工业制品不会有的柔润与协调。
建模师因为长期接触这方面的物件，所以在这方面的辨识能力特别强。普通人多半还是看不出这只瓷兔子的工艺和价值的。
殷怜说道：“是的。是别人送我的礼物。”
易崇真说道：“这方面的话，如果实物建模肯定是很容易的，可是如果是自主建模就会花费大量的时间。这两者的差距太大了，不是可以一概而论的。”
殷怜也是有所预料，并不感到惊讶，只是很平常地问道：“如果都要这个精度的，自主建模需要花费多久？”
易崇真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是这样，自主建模这样三个城市，至少也要花费一年以上的时间，我觉得不太合适。你们应该等不了这么久，成本也是天价。”
殷怜想了想，问道：“如果有模型呢？”
易崇真的同伴，这次来的另一位建模师方以诚开口问道：“您说的模型是指什么的模型？”
殷怜说道：“假设这城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有模型。”
方以诚听了，却并不认为她真的能给每一件东西提供参考，于是开口说道：“这不太可能。那可是一座城。不过如果很多小物件有模型原件，甚至哪怕是足够清晰的照片作为参考的话，确实能大大缩短建模耗费的时间和人力。”
殷怜问道：“能缩短多少时间？”
方以诚说道：“不知道您能提供多少参考模型，所以不好说。但是以这只兔子为例，如果我们设计，我们需要寻找资料，了解同类道具的形态，制作工艺，以及专业人士对其的评价规则，然后自己进行设计，确定它符合时代背景和相应行业的审美标准，才算完成建模。这个过程大约需要一个普通建模师花费大约五到十个小时的有效工作时间，其次才是通过AI辅助进行的虚拟模型填充和调整，这部分涉及的都是通用的物理规则和简单的重复工作，反而不太花时间。如果顺利的话，可能只需要建模师花费一到两个小时，甚至可以进行多模型批量调整。”
那确实能节省大量时间了。
殷怜想了想，倒是也可以理解。
在有AI辅助的情况下，建模本身需要耗费的时间和体力已经相当少了，是不是能设计好，主要还是看脑力和审美。
方以诚又说道：“这还是不带文字讯息的资料。如果是带有文字讯息的资料就更麻烦了。一般像是这种特定历史的文献模型，我们是要寻找大量资料，比如说当时柳城的报纸，了解它们的排版风格，印刷字体，以及同期新闻，然后根据当时的背景进行模仿式还原，再把涉及剧情的情报替换上去。”
殷怜听他这样说，顿时感到十分长见识。她一直觉得夏国拍戏很容易，布景道具都可以直接建模不说，特效更是廉价……但是听方以诚这么一说，才知道建模远没有想象之中容易。
确实，现在网上很多可供重复使用的免费布景素材。但是像这种大规模的商业影片，若不使用现有的建模，所需要花费的人力和金钱也是完全不比地球的拍摄少的。
当然，在效果上，夏国的影片效果是远远好过目前的地球的。
殷怜了解过建模的大致流程之后，却并不死心，而是继续问道：“如果我能提供你设计图上所有物件的参考资料，你们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建模？”
两位建模师顿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