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在柜子的第二层。”
李斯动了动被铐住的右手，心中诡异的升起一种欣慰感。
有点类似于“快看，我终于长大了”。
“你不会是要把我骗过去，然后用加长的链条勒死我吧？”
院长一改之前温情的做派，有些不屑地瞟了眼柜子。
“你这种把戏我之前可没少经历过。”
“钥匙真的在柜子里面，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今天晚上可以一直锁着我。”
李斯拉了拉钢制的锁链，发现这东西意外的坚固。好像生怕奇尔顿不信似的，他取出钥匙打开了手铐，又重新锁上，接着把那串漂亮的银白色钥匙丢向了奇尔顿。
目睹了一切的院长:“……”
“我真不该和你说这些，不然你还不会对我这么警惕。你让我相信你，可你现在却不愿意把信任交到我的手上。”
被锁住的李斯捞起袖子擦了擦眼睛，他今天可真是被好好伤了一把。
各种意义上的。
“你要原谅我的戒备，光靠无条件的信任，我在你嘴里的破医院里当院长可活不了多久。”奇尔顿拿起钥匙，紧紧捏在手里。
“在此之前，我得先学会保障好自己的安全。”
“聪明的做法。”李斯说道，“我不愿意让你今晚被吓得睡不着觉，因为我。”
“我不会告发你的，但是这么做我以后就会被那个谁盯上。你走了之后，可没有人会愿意保护我。”奇尔顿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巴奇，托拜厄斯·巴奇。”
“我记住名字也没有用，难道你想让我去上帝那里告他一状吗？”
“何不留下来呢？”奇尔顿向前一步，“我们一起把那位小提琴手送进监狱，他找不到你之后，就会伤害更多人来转移自己的痛苦。斯兰特，你可以逃避，但那些无辜的不知情者怎么办？”
“你本有机会做些什么，来保全他们的性命。”
奇尔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劝说到底是苍白无力，于是便停住了。
“作为被选择的人，我们可没办法要求救世主做得更多。”
“我不是……”李斯错愕道。
“没有人生来就注定会成为英雄，你大可尝试一番，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你依旧坐飞机去了纽约，剩下我们承担精神变态者的报复。”
“他可没有你好说话。”奇尔顿感叹道，“其实在这方面我更相信你一些。”
他知道自己就算说得再多也没办法改变这位偏执的年轻人，干脆道了句“晚安”来结束。
“把灯开着，奇尔顿医生。”李斯在黑暗中准确地找到了院长的位置。
“怕黑吗？”
“我担心巴奇今天晚上会过来，灯开着方便我叫醒你。卧室保险柜里有一把老式□□，你可以拿着防身。”李斯冷淡地说道。
“你可真是把我感动到了。”
奇尔顿慢慢走近他的身旁，仿佛在短短的十二英尺里做了很多心理准备。
“做个好梦。”
院长轻轻地给了李斯一个拥抱，特意避开了肩部大片的淤伤。
而柜子上放着本该被带走的钥匙。
奇尔顿放缓脚步，慢慢的在心里倒数着时间。
五
四
三
二
“弗雷德里克，我答应你。”
【李斯】站在他身后，背着光，很难让人通过眼睛来判断这个人的情绪。
“谢谢。”
奇尔顿从来都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不会害怕精神变态，他相信李斯很难成为罪犯。所谓的恐惧、妥协、信任，只不过是逢场作戏。
如果李斯对弱小的事物具有保护的欲望，那么唆使他参与到这件事只需要放大这种保护欲。增强责任感，施加心理压力。
让李斯相信自己有能力扭转局面，相信弗雷德里克·奇尔顿需要受到庇护，相信犯罪者一定会对弱小施暴。
一味扮可怜显然不足以成为天平倾斜的重要砝码，相同的陷阱与诱饵很难让侥幸逃脱的猎物再次涉足危险。
弗雷德里克这次可算是玩了个妙招，如果他属于无力反抗却心怀希望的受害者，是否能唤起李斯本身的共情
李斯错误的估计了自己的能力，从而受到了现实与精神上的双重否定。奇尔顿所做的，是重新帮助李斯构建起人格，架起信任的桥梁。
他成功了。
弗雷德所有的亲密举动都是在分散李斯的注意力，他飞快地吻了一下这位不幸跨入圈套的“猎物”，以期得到尴尬或者呆滞一类的反应。
若是无法立即反应过来，那么李斯很可能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琢磨不出自己钻进笼子的原因。
非常好，这就是奇尔顿想要的结果。
环环相扣。
斯兰特摸了摸自己被吻过的脸颊，不禁笑出了声。
好，好的很呐。
不知道哪里来的赝品占了他的位置，还被一个不入流的下贱货耍的团团转。
……
就在奇尔顿院长转身离去的那刻起，平行世界里的两人突然交换了灵魂。
斯兰特和李斯的确长得非常像，但还是能看出些许不同。
比如，斯兰特眉眼更加深邃，依旧保存着欧美人外貌的侵略性。而李斯作为一个纯种北方汉族人，相比之下，他的脸部轮廓温和一些。
再者便是瞳色，斯兰特的眼睛和李斯一样，都是深褐色。只不过斯兰特瞳孔最外圈藏着一层浅浅的蓝。
李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问题，他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用的却不是自己的身体。
他仔仔细细搜寻了多出来的一段记忆，赫然发现他原本的世界与汉尼拔的世界时间流速是根本不一样的。
李斯仅仅在巴尔的摩过了一天，而他原来的世界已经流逝了一整年。
令人庆幸的是，斯兰特把原本属于他的人生过得很好，也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从客观角度来说，斯兰特比李斯更加适合扮演这个角色。
真是见了鬼。
李斯撩开衣服，这幅更具有力量感的身体上面分布着深浅不一的伤疤，最严重的是右胸上一道撕裂性伤痕，就像什么人要捅穿他的心脏似的。
屋子里的装潢简直像个别墅里装饰的缩小版，正中央又是那幅油画，只不过更小一些。用的材料非常考究，一看就价格不菲。
现在很麻烦，李斯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突然回到巴尔的摩。
回不去当然更好，就当做了一个噩梦。
回去了……李斯不敢想象斯兰特会拿自己的身体做什么事。更糟糕的是，如果李斯拥有了斯兰特的记忆，那么也说明李斯的记忆也会被剖析的一干二净。
作为一个抢占对方身份的冒牌货，李斯实在不愿意面对一个智商和力量都能碾压他的敌人。
斯兰特在所有犯罪中都没有留下任何把柄，与其说他在犯罪，还不如说他在用特殊的材料制作工艺品。
在那片混乱的记忆里，天使祈祷的油画画布是一张张被特殊处理过的人皮缝合而成的，颜料则混着等比例的骨灰，沿袭了中世纪的手法。
斯兰特·李，是一个真正的危险人物。
而现在，这位危险人物，和一位自认为看透了他，正在为成功洋洋得意的心理医生呆在一块儿。